情感的记忆

gmdental

时间是一部永恒的机器，它湮灭往事，面向未来。“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哲学观点说明任何事物都是发展的、瞬息万变的。“回首往事，你是否有什么觉得留恋的呢？”不知道在那篇文章看到这句话，于是反思，脑海给出的信息是张国荣的那首《当年情》。其实哥哥也成为了往事，很多人会留恋他。

往事不堪回首，在人生的历程中总会有那么一些元素会触发你去追溯。伤心的？开心的？思绪仿佛是一个开瓶器，它从来就不管开的是二锅头还是葡萄酒。很多人都讨论过该如何面对往事，有的人说往事是过眼烟云，是脑海中漂浮的阴影；有人认为往事是一道摸不去的伤痕，也似经常发作的风湿病；还有人把往事说成是一只导盲犬——让迷茫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往事是一种心情。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一种方式来回首往事，也许往事的追忆根本就没有形式，它的出现是偶然的，好比人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心情。我有个姐姐，我对她的记忆大概就是她的勤劳。农村的思想对儿子很特别眷恋，所以在家里我是幸运的，祖父总是对我特别好，对姐姐则一般般，当时并没有想到什么公平不公平，我对祖父的记忆还是很深的。

当我看到一个老汉的眼泪，当我体会一位老者的关怀，当我沉浸在平静的夏夜……我都会想到我的祖父。祖父十年前就去世了，他的死，意味着一个孩子将失去快乐的童年，意味着一个孩子失去熟悉的关爱，意外着一个孩子失去了动听的童话故事……

那记得那次祖父莫名奇妙的泪，当时我六岁，我跟祖父一同看电视，是一部日军入侵中国的电视，小时候对电视是很著迷的，我们家虽然穷困潦倒但让我很值得骄傲的是拥有一台黑白电视，每当播电视剧的时候就有很多邻居聚在我家。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南风把潮湿的空气带到每个角落，房子好像出了一身汗。下午人家都去干活了，电视前就只有我和祖父，我正为剧情的打斗场面喝彩却发现祖父的眼角掉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我顿时被吓住了，我不断的问祖父：“爷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幸福”祖父这样解释。

“爷爷！我们不看了，我把电视关了吧。”我不想你流泪。

“傻孩子……”

……

“你看那些日本鬼子好可恶啊”祖父露出凶狠的表情。

“我要好好学习，造大炮打鬼子”我这样回应祖父。

我知道祖父那滴泪没有掉在地上，它也许是蒸发了，要不就是掉在了我的心坎上，化成了我泪腺的一部分，让我每次回想祖父的时候都禁不住流泪。那次我把祖父的一次爱写在纸上，祖父去地里劳动去了，回来他给我带了一个橘子，说：“辉，我给你来回来一个果子，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我接过橘子把它放在心口，有种后来学到“带着体温的硬币”那种感觉。其实我知道那橘子不是祖父捡到的，它是来自祖父劳作那片土地的橘树。

“爷爷!这颗橘树上长了个橘子，等它成熟了，我要摘下来给你吃。”一个声音欢快的嚷着。

“好，那你得天天去看着，以免被别的小朋友偷走了哦”爷爷似乎很开心。

结果是祖父每天去地里都会注视那颗果子，我仿佛成了果子——掌上明珠。

那橘子的事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因为我去看的时候树上的果子不见了，祖父说是他干活累了摘吃了，“上帝你信吗？”——我不信。

当写完那次带橘子的回忆，我发现纸被泪浸湿了，那时我12岁，第一次因为思恋而流泪。

祖父做点小生意，会经常带些小东西回来给我，有时是一个鸡蛋，有时是一个薄荷糖，有时是一个苹果……我无法一一下来，现在的我是满脸泪痕。

回忆有时是痛苦的，特别那些事能触碰你的心，你就会很脆弱。小时候我无法明白祖父的那滴泪，直到现在我也不能解读，我只能作出几种猜测：

一种是祖父的生活背景，在祖父的那个年代，正是日军入侵的时候，他所经历的那些苦难让祖父难忘。如今，在一个新的时期重温那段苦难，祖父很心痛，于是落泪了。

一种是因为我，祖父把不尽的爱给了我，他希望在我身上看到希望，让我茁壮成长，他感到很幸福，祖父落下了幸福的泪。

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是：祖父一生平凡，劳苦一辈子，没有给子孙后代带来物质的享受，而是继续劳苦的生活，这泪是自嘲的方式。

……

不管祖父的泪表达的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已经无关紧要，你若深究就是自寻烦恼。以一种平静的心态待到祖父的那般年纪，你会体会得到。

对祖父，我感觉很内疚，我做了一件令他伤心的事：

祖父病了，病得不轻，我爬在病床前不停的哭泣，我总以为祖父会在病魔前倒下，他没有倒下，但变得头脑有点不正常。有一天，太阳高挂，祖父却要求烤火，我拒绝了他，真的我不知道他会感觉到冷。之后的几天他对邻居都起我的行为，感慨他给我的爱白费了……在没过多久祖父就离去了，永远的离去了。

“我怎么办？怎么办？”我反复问自己。

祖父带着对我的遗憾走了，我却留下了遗憾。如果上帝给我一个机会，我会选择“解释”。

解释一个孩子对爷爷的留恋，解释一个孩子失去祖父的伤痛，解释一个孩子对爷爷的不敬……

清明节，我跪在祖父的坟前，把我的悔恨写下：

爷爷！我错了，请原谅我对你的不敬，我懂得你的爱，我不能报答你什么，我只有怀着无尽的思恋期望在梦里与你相遇，让我看看你清晰的脸，那张慈祥的面孔，爷爷，走好！

我把纸条埋在祖父的坟前，让其化作泥土，慢慢渗透到祖父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