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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柿树 杨宏涛 立冬那天,我沿着崎岖的山道寻找儿时的故事。一路上虽然步履维艰,却也不时被路边的风景所感染。 生在秦岭北麓的终南山,十八岁参军又上了昆仑山,山里人对山总有着不尽的爱恋。近十年因工作生活方面的原因,终日泡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楼群之中,山里人的憨厚和灵性全麻木了,浑然不知孩提时山风的清醇,山泉的甘甜,更听不到话眉鸟娓娓的歌唱,瞧不见门前老柿树摄人魂魄的魅力了。 我家门前的老柿树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丑陋,何年何月何人所植无从考究,树冠高大,树皮皲裂,不需要太多的阳光、雨露和养料,却年复一年地将树根往深处扎。他着实是一位默默守望小山村,见证世事沧桑的长者。印象中的老柿树有一抱粗,主干大部分被我烧得焦黑焦黑的。烧树不是我的恶作剧,只因为一窝可恶的土蜂在树身筑巢蛰得树干千疮百孔,为了消灭这些不速之客,我决定抱来柴草烧掉它们的老巢,结果土蜂大部分烧死了,残余的仓皇逃窜,树干也被我烧掉三分之一多,而这棵老柿树有幸大难不死,竟奇迹般活了下来。春天,山坡上的花草树木竞相抽枝、发芽、开花、结果,老柿树却沉稳得不可思议,待到山花烂漫,绿盖山庄、春的气息漫溢于千山万壑时,老柿树才缓缓地萌发出硬币大小的叶片。夏天,桃子、杏子早已上市,山坡上的野果已烂熟了,老柿树才望着下镰割麦的山里人,趁着大家无暇欣赏悄悄地一夜间把花朵开满了树上的枝枝杈杈,又不等人赞美一夜间就接上了小青果,秋风送爽,玉米熟了,谷子黄了,老柿树此刻最令人感动了,枝干上的柿子远远望去像一片火,稍近一点观之像一盏盏红灯笼,压得树枝弯下了腰。 门前这棵老柿树是生产队分给我家的自留树,当柿子红了的时候,采摘后除送山外的亲戚外,剩下的一直放到腊月天,一家人坐在热烘烘的土炕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蘸着奶奶炒的油茶,说着、笑着、品着蜜一般的冻柿子。山里人的日子有甜也有苦,记得我上初中那年,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除小妹外都上学了。那个年代正值“割资本主义尾巴”,我和大妹在山下一个研究所子弟中学读书,因为离家远住校,每顿只能在学生灶上买些稀饭,就着从家里带的浆水菜,干馍馍。那年秋天开学了,为凑学费我冒着被批为“搞资本主义”的危险,偷偷地在门前的老柿树上摘了几十个柿子,被一位好心的老师以当时最高的价钱全买了,那是我读中学几年里学费最宽裕的一次了。 山路弯弯,穿过姜大叔的花椒林,越过王大叔的核桃林,趟过童年熟悉的小溪,再翻过一道不高的山梁就到家了。今天的山里人不再住茅草棚,不再愁吃缺穿,他们的孩子不再为凑学费卖柿子了,而我竟莫名其妙地愈加思念门前的老柿树。天上飘着雪花,站在山梁上凝望久别的旧居,老柿树便映入我的眼帘,他仍似一位刚毅的老人,忠实地耸立在门前那块贫瘠的坡地上,尽管树叶稀疏,雪打枝头,仍把似火的激情写在树梢。此刻,我已泪溢眼眶忘情地扑向了老柿树,抚摸着当年烧过的老树身,默默地念叨着奶奶教我的童谣:“柿子树,今年我给你喂腊八,明年你给我结疙瘩”老柿树呀,二十多年了,我何曾给您喂过腊八哟,您却年复一年把甜蜜的果实奉献给了终南山。 原载《户县文化》2003年12月 《西安日报》200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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