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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看社火秳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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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4 10:5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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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社火秳甘蔗
今年过年的时候,手机上的一则新闻让人忍俊不禁:“2017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坐在人民路路牌上,看社火,kuo甘蔗”。还配有几幅照片,一边是锣鼓秧歌芯子旱船,一边是人民路的路牌上骑着一对或两对青年恋人,看社火,kuo甘蔗,那小伙子专注坦诚的神情,姑娘害羞而甜蜜的微笑都叫人难忘。这个记者很有趣,拟的新闻标题可谓是神来之笔,只不过这个“kuo”只有拼音没有字,多少有些遗憾。
“kuo”的意思是用牙齿除掉甘蔗、秸秆等植物的皮。顺手翻开字典一查,读音“kuo”的字不少,其中的“秳”字值得注意。“秳”有三个意思,其中之一意指“禾皮”。记得小时候,在立秋前后我们总要钻进包谷地折“蜜秆儿”。包谷地里,那些没有结包谷(玉米)或者结的穗子特别小的包谷秆往往甜脆多汁,甘蔗一样。“蜜秆儿”的吃法和吃甘蔗一样,得先用牙齿“kuo”去包谷秆上坚韧的外皮。除下来的禾皮,学名就叫“秳”。结合汉语里名词动用的情形,新闻标题里的“kuo”,写成汉字“秳”,想来不会有啥大毛病。
再说“看社火”。在过去,社火总是和祭祀神灵联系在一起的。但到了现在,相信世界上有神灵存在的人不多,祭祀的环节就越来越淡薄,剩下的只有愉悦大众一途。大约1970年代,全国都在破除迷信,反“封资修”,社火这东西属于打倒之列,我没有见过正宗传统的社火,只见过或者间接知道几样社火的变种,铺陈出来,也蛮有趣的。
第一件事情是“接兵”。
所谓接兵,就是当时的人民公社安排专人驾马车敲着着锣鼓家什到各个村子里把新入伍的士兵接到公社大院集中,然后再把他们送到县政府门口,交给队伍上的人领走。这个过程十分隆重,和老年间祭祀神灵耍社火很有一拼。
那时候,农民不仅生活贫穷地位低下,而且还是世袭的,相当于印度种姓里的“首陀罗”。农村的英俊之才要想晋升到吃商品粮的社会层次,路数很少,不过托关系进学校当民办教师进公社当拖拉机手等农技员、进工厂矿山当副业工等,这还要等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县城当了实权单位的大拿,这才算是熬成了,转正式工吃商品粮。应征入伍,在队伍里靠自己的真本事提干,破费钱财不多,受裙带关系影响也少,算是农村青年“跳农门”的终南捷径了。你想,在队伍里混事,混到位极人臣的在历史上可大有人在;退一步来说,提了干然后转业,在县上公干,就会让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乃至本村乡党受益,自家也是收不完的点心包包;即使再不济,也能混张党票复员回村,就可以左右村中公共事务,在批庄基地、婚丧嫁娶等事情上给至亲娘舅开点绿灯,行点方便,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啊。
把自己的优秀子弟送到队伍上建功立业,大则福荫乡邻,小则封妻荫子,无论如何,都是乡亲们心中的一件大事,这接兵一事也就办得格外隆重。
大约是1974年,我见过一次“接兵”场面。记得那是个冬天,村里的新兵穿一身不很合身的肥大制服,兴奋腼腆,他的亲属众星捧月一样将他簇拥在村口,这时候就有心仪他的村姑走上来,羞答答地把一双亲手纳成的鞋垫塞在新兵的手里。这既可以看成是异性之间友谊的表示,但假如新兵一到队伍就给其中的某个村姑回信,那就基本可以确定他和她的恋人关系了。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鼓号声,公社接兵的人来了,大家就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接兵的人来了,一溜子三挂马车,第一辆车上是吹鼓手,后两辆拉的是其他村的新兵。两把带红麻穗子的马号,一面磨盘子大的鼓,四副锅盔大的铙钹,还有一面筛子大的铜锣。 所有吹手鼓手头上一色包着新买的白羊肚子手巾,神情十分凝重。吹号的腮帮子麻蚧一样一鼓一塌;敲鼓供铙的手脚麻利,起落有致,就像在地里抡大锄除草。
“呜嘟嘟,仓咚咚仓;呜嘟呜嘟呜嘟嘟,仓咚咚仓咚咚仓咚咚仓”。
大人们的鼓吹敲打,让人觉得挺悲凉,想流眼泪。街头送兵的人们神情也都不自然,更谈不上高兴了。
后来,听老人说,这几个吹鼓手都是十里八村耍社火的能手,公社王书记没有找错人。可这几个人吹打的鼓点是民国年间叫街打砖用的谱子,味儿不对。
什么是叫街打砖?老年间潼关外遭了大灾,整村整村的人涌进关中乞讨逃荒。关中人尽管心慈面软,吃的用的也不宽裕。于是乞讨的人结成团队,在村子里游行:走在队伍前的通常是一群瞎子跛子等残疾人,吹马号敲破鼓,后边跟着成年男子,手提砖头和菜刀,合着鼓点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拍打;最后是他们的家眷,哭天抢地。要是转了一圈没人搭理,这些打砖的人就会拿砖头拍自己的头顶,拿菜刀背砍自己的胸膛。一群血流满面甚至浑身是血的成年人,还有那些个哭到撕心裂肺的妇孺,谁见了都要心生恻隐,给他们一口吃食。这些打鼓吹号的,鼓点基本上是一定的。村里人一听到这些凄凉的鼓吹,往往也就把吃的搁到村口,这些逃荒的外乡人也就不用戕害自己,多多少少拿了东西,然后就地磕几个响头,一彪人马又去别的村落叫街乞食了。
接兵用的鼓号谱子,居然还有这么个意思在里头。
第二件事情是庆祝毛选五卷发行。
1977年夏天,县上要耍热闹,庆祝毛选五卷发行。这个热闹咋个耍法呢?县上革委会王主任(也就是当年的王书记)说,县城周边各村都要出彩车,在县城大街上游行;各村还要出看热闹的人,站在街边喊口号、举拳头;各学校的小学生要穿上白下蓝的衣服带红领巾,手里拿彩纸球,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哪个村出的人数不够,不光村子里的干部要挨批评,这个村子年底上公购粮的数字要加大,等等,吓人得很呢。
怎么办呢?村子里的大人们讨论了一下,找来几个手艺好的竹匠、裱糊匠,照着当年庆祝大跃进、总路线的办法,扎几株两人高的玉米,狼尾巴粗的谷子,水缸口大的南瓜,胳膊粗的辣椒,牛犊大的老母猪领一群小肥猪等等,堆在“蚂蚱腿”拖拉机的拖斗里,取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意思,这“放光辉”的差事也就算交过手了。没有锣鼓家什咋办?把马车轱辘子拆下来,竖到车斗中间,一侧车轱辘做底盘,另一侧轱辘上绑上几个脸盆大的“毛选五卷放光辉”红字,里头站个人,专门转上侧车轱辘,这几个字也就跟着转起来啦。别说看,想着都觉得有意思。
竹匠裱糊匠很高兴,有外快赚,而转车轱辘的人不好找。最后有人说,让孙跛子转吧,他年龄大,身材矮小,胳膊有劲,能把车轱辘转欢。大家都说能成,孙跛子也很高兴,说是钻进纸扎堆里转车轱辘是个体面活,要记二十分工,外加一包点心,一盒9分钱的“羊群”烟。
老刘麻子可不很高兴,嘟囔着说:人都穷的快没衭儿穿了,还要放光辉。大跃进总路线就放了一回光辉,炼钢铁放卫星,把人都整日塌了,现在又要放光辉。
村子里的民办教师李老师听了,很严肃、一字一板地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去年下半年,阶级斗争有过缓和,那是有意识地要缓和一下。但是,你一缓和,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地主、富农以及一部分富裕中农,就向我们进攻,这是今年的事。我们缓和一下,他进攻,那也好,我们取得主动。这就是反右派,就是整风。”
孙跛子以为老刘麻子对他得了转车轱辘的肥差不满,也帮着李老师说:你老刘麻子胡求囔囔个啥,怕不是帮着地主富农向我们进攻?小心县上王书记叫你老麻子站戏台口挂大牌子游街!
老刘麻子一听,顿时面红麻子白,一跳八丈高:我日你孙跛子八辈子祖!我刘老汉根红苗正,贫下中农,我进攻你妈的野*哩!接着扑上去要暴打孙跛子。不巧孙跛子的老妈就在旁边看热闹,一看自己的儿子要吃亏,立马扑上去:死麻子,你老娘就在这儿,你今天不进攻,你就不是个牛牛娃!伸出两只没洗干净的手,就要抠老刘麻子的脸。老刘麻子的儿子也急眼了,提着铁锨扑过来就要铲人。大伙儿本来在看咋“进攻”呢,眼见着动了真的,急忙劝阻,事情也就散了。
老刘麻子的反应激烈并不奇怪。在那年月,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就可能背划成坏分子挂牌子游街批斗,甚至被抓进班房蹲上三年五载,还有更倒霉的,最后吃了枪子见了阎王。这还都不算啥,更可悲的是自己的亲属子孙政治面貌上也因此就有了污点,也一样要世袭,足以影响他们当兵、提干,麻烦就惹了一大圈。
民办教师小李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货色,觉着“进攻”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背了一段语录才闹出来的,再加上最近县上有了转正名额,因了这事黄了名额可是在划不着,于是乎吓得吃不香睡不着,连夜晚跑到公社小王书记那里打小报告,为表忠心添盐加醋的事当然也少不了。
小王书记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觉得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第二天就带了几个人到村上调查了解。村干部张宝才一听小王书记的来意,一下就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小王书记说:这个老刘麻子平时表现咋样?
张宝才说:一个泥腿子,没球本事,一家老小六七口,吃不到嘴里穿不到身上,还能咋样?
小王书记说: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啥劣迹。
张宝才说:平时也没见个风吹草动。不过就在昨天,他说要进攻孙跛子他妈的野*哩。真是红萝卜调辣子,吃出看不出。
小王书记:你严肃点。这个孙跛子他妈很风流?
张宝才说:风流不风流,这看是谁在看哩。依我看,就是把这个蛤怂婆娘抹光洗净,摆到村当中的碾盘子上,也不见得有人要。
小王书记:这个老刘麻子不是就想要嘛。
张宝才:就凭他?一个糟老头棺材瓤子,也就是拿嘴过个瘾,能不能防守都成问题,还要进攻哩?笑话。
小王书记说:是这样啊,看来不是啥阶级斗争新动向么。
张宝才:要论阶级,大家豁豁咬球一律,都是贫下中农,下苦人可怜人。要说动向,你看咱农民的日子现在都恓惶成锤子了,饿得动一动都没精神,你看还能弄出个啥“向”?
小王书记哦了半晌,又问了其他几件事,混了一顿猪头肉揪面片,拍屁股走人。张宝才也不是吃素的,强压着满肚子邪火,一溜烟跑到小李老师家,嘴头子就像抹了蜜,一通胡吹冒撂加许愿表扬,秳了李家二十元饭钱。
正式游行那天,县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鼓号震天,横幅高挂彩旗飞舞,游行的彩车一家挨着一家,徐徐从钟鼓楼前经过,每一家的彩车上都绑着“放光辉”几个大字。只有孙跛子那天得了一斤点心,车轱辘转的特别欢,几个字放的光辉也就格外地多。那天县城真是人山人海,街旁大树上老鸹一样栖息着一群又一群淘气小子,还有的小伙姑娘胆子大,居然成双成对地骑到东风商店三楼楼顶的女儿墙上,俩人吃五分钱一根的冰棍,你一口我一口,对着脚下的彩车人流品头论足,甜蜜得很。
第三件要说的是“洋社火”。
小时候太迷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嗤溜溜”,看了不少外国翻译作品,形成了一个粗略印象,外国人,特别是西洋人,似乎特别贪玩,也会玩,在耍热闹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放得特别开。什么万圣节、耶诞节、复活节等等。这些洋节,基本上都是起源于祭祀神灵,最后演变成为愉悦大众的耍热闹。印象很深的是美国作家赫尔曼沃克的《战争风云》,其中有一段描写了意大利中部小城西耶那的“洋社火”,赛马(PALIO)。
锡耶纳是意大利中部一个小镇,面积总共只有两平方英里半,人口大约三万,风土民情依然保留一些中世纪传统,建筑风格更是有着浓郁的中世纪风范。西耶那尽管很小,却有着十七个小市区,每年由其中十个进行赛马。这些小市区高度重视赛事,以难以想象的认真态度对待,如同认真对待它们的边界、它们的忠诚、它们的旗帜和它们的区徽。这些小市区各有奇特的称号,如Oca,BruB co,Torre,Tartuca,Nhio(即:鹅、毛毛虫、塔、乌龟、贝壳)。每一市区各有自己的旗子、区歌、教堂,甚至还有一座类乎区府大厅的建筑。赛马一般在圣日举行,最精彩的部分是各区骑手争夺一面绘有圣母像的旗帜,以表示对圣母的崇敬。
赛马以前先要在市政厅广场上游行,什么军乐队、彩车、赛马宝宝等等应有尽有。各小区展示完肌肉后,接着就是赛马。作家写道:各小区各显神通,有的对骑师行贿,用药物刺激马,也有的偷偷为跑得最快的马布下障碍或者把骑师弄伤——只有用这些办法这场赛马才带点暧昧的比赛意味。因此,最大、最富的市区往往取胜,然而比赛的结果也难以逆料,因为一个小而穷的市区也可能情急生智,另出花样,它可能挥霍巨资,进行贿赂,保证向未来的盟友效忠,发誓参加未来的某些阴谋,其目的仅仅是为了夺取锦旗,以装点它区府大厅的门面。赫尔曼沃克以锡那耶赛马,来隐喻二战前夕欧洲大陆的诡谲云波,和平繁荣局面之后的势如累卵。
作家还描绘了赛马的盛况:“在金色的夕阳照耀下,广场上人山人海,都在木栅栏围起的圈子里拥挤着,喧哗着。在栅栏与宫墙之间,是土铺成的跑道。贴着墙是一排临时搭起的长凳形成的陡坡。广场周围每座建筑物的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一张张的脸,宫殿用旗帜和色彩鲜艳的帏幔装点起来。长凳上坐满了人,所有的屋顶上也挤满了人,广场中间那大块场地看来也是满满的。可是还有更多的人从六条窄小的街巷跨过跑道朝这里涌着,硬挤进来。游行队伍正在环着跑道行进,在人群不断的喝采以及好多个铜乐队刺耳的奏鸣之下,所有各区的队伍同时都旋转起旗子,把它们掷到半空,然后卷成精美的图案。”
由于西耶那地域狭小,街道狭窄不平,急拐弯特别多,再加上看热闹的人多,似乎每年都要因赛马出事情——在赫尔曼沃克的笔下,犹太血统的杰斯特洛教授和他美丽的侄女,还有那个打着学习文艺复兴文化艺术旗号,专程泡妞的美国少爷勃拉尼,在战场一样的锡那耶街头历尽艰险。
尽管如此,洋人们还是以此为乐,西耶那成了意大利著名的旅游胜地,每逢赛马,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赶来,一睹为快;甚至意大利菲亚特公司有一款汽车,名字就叫“锡那耶”,借以纪念当地人勇于竞争、力争上游的体育精神。
我觉着,有生之年最浪漫的事,就是能够携着发妻去意大利旅个游,晒一晒托斯卡纳的太阳,听一听拿坡里民歌和曼陀林,然后去西耶那,租一间露台朝市政厅广场的房子。待赛马那天,坐到露台上,看洋社火,秳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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