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清

涝河濯缨

上元日，余与友数人往汉董卓郿坞旧地游览，一路相谈甚欢。返程时，才女李桂清倡议再至横渠，瞻拜张载祠。同行黄生奢儒学，好读经，亦随声附和，众人乃驱车往横渠镇。

至焉，黄生诗兴顿起，口占一绝曰：张载祠前柏森森，道德文章圣贤魂。今逢盛世读经卷，中华屹立民族林。李女貌美有才思，素与黄生以抵牾为戏，遂反唇相讥曰：咄！真腐儒也，误己尚可忍，若误人，是大不可忍也。

黄生笑曰：才女既有雄才伟略，能步余韵反之乎？能举一而反三乎？女笑曰：既是打油，岂有难哉。横渠书院柏森森，大儒肝胆照古今。皇皇巨著墨未干，蒙元铁骑破国门。

黄生曰：尚可，能再续一瓶否？女未加思索又道：下马陵前草青青，程朱理学贯长虹。方塘半亩云徘徊，叵料满洲不读经。黄曰：此诗甚好，但不及前一瓶。

女曰：再续。民国肇造乱哄哄，阔人遗老要读经。西洋租界太平年，东瀛倭寇屠金陵。

黄生大笑曰：吾知之，才女欲为洋奴矣。

女曰：此真爱国贼也。先生貌似识文断字，竟不知近世先哲中体西用之宏论乎？不知当今国人衣食用度皆与洋人相关联乎？不知世界大同之巨车非螳臂所能当乎？

黄生笑曰：吾闻春秋有少正卯者，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吾若职大司寇，定以汝为小人之桀雄，诛无赦。

女正色道：张载者，关学开山祖也，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论，实则天下读书人之圭臬。小女子平素以读书人自居，今日至此拜谒，非崇儒道，实拜子厚之见识与胸襟，与先生所追捧之读经不甚相干，先生自量可也。

黄生无言以对，讪讪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