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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饭食
王晓林(陕西咸阳)
在母亲的感觉里,好象欠着一家人的债,记忆中她总是乐此不疲的为我们准备饭食。母亲是他们家的老大,从小就跟外婆学会了做饭。母亲嫁给父亲,起初外婆不同意。我们家是一个破落的地主家庭,读书人多,家法大,外婆怕她受委曲。我们家那个地方在渭北高原,娶媳妇首先要看针线茶饭。外爷读过几天书,明大理,坚持要把姑娘嫁给这个所谓的大户人家。母亲从北仲山后的淳化县走进了山前泾阳县北原的王家。外婆的预感没有错,我的母亲一生受尽了艰难。刚嫁过来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要做十口左右人的饭。家大,人来客往,真难为了才十七、八岁的她。那时正是解放前夕,地处红白交界地区,国共打拉锯战,兵荒马乱。这时能吃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祖父是一个教书先生,1926年就加入了共产党,搞地下工作,提心吊胆,掩护北上的干部学生,顾不上家,全靠祖母经管。家道日渐衰落,孩子们的衣服都打着补钉,最多过得是一个中农的日子。家里几个大的孩子都被祖父送进了人民队伍。
解放后,政治运动接二连三,地分了,房拆了,大家分成了小家。解放前加入人民解放军的父亲,也被迫放弃军干身份,回乡务农。那时我们这个家连自己的一间房都没有,多年借居,后来才打了几孔窑洞。越穷越生,母亲一生养育了七个孩子,五男二女,都是来向父母讨饭吃的。
我出生于共和国最困难的1962年,生我的前一天妈妈还在地里干农活。打我记事起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饥饿,到现在我还习惯要把掉在桌子上的饭菜坚持吃掉,不敢浪费。乡村十年九旱,不仅粮食不够吃,井水也不够吃,母亲半生都为做饭发熬煎。交完公购粮,主粮就是玉米红苕。好在母亲是个合格的厨师,总是粗粮细做。仅玉米就可以做成搅团、饸饹、拌汤、蒸馍、发糕、烙饼、煎饼,糁子闷干饭,烧细粥,花样特多。有了麦面,母亲的厨艺充分发挥,各种面食色香味俱全。油馍千层饼、花卷、包子、饺子……很少有钱买肉,包子饺子绝大多是素的,适当的加上粉条、豆腐等,巧手为之,也别有味道,令人垂涎三尺。过年为了省钱,母亲自己动手烙白糖红糖点心,我们也饱了口福。
永远催人泪下的是母亲用红薯、野菜、榆树皮粉、豆渣、油渣等为我们烹制各种糊口的吃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发心慌。再困难,母亲没有让我们全家人因饿浮肿或生病。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因饥饿浮肿大有人在,死人也不奇怪,背井离乡讨饭也不是没有。最为难母亲的是我们兄弟姐妹到十几里外上中学,要一周回家背两次馍,不能象在家里可以加吃野菜等杂食,家里粮面不够,母亲只能硬着头皮求爷爷告奶奶去借,看尽了眉高眼低。我们家曾经青黄不接时借人家上百斤玉米,到收完麦子再给人家还上百斤小麦,真是吃哑吧亏!在深秋,把红薯切成片晒干磨面吃,只能混别的面做馍馍。有一年的二、三月,实在没啥吃了,我们吃了好长时间的蔓菁、油菜根根。村里来了讨饭的,家里再困难,妈妈总要给一些。母亲的善良、隐忍、吃苦耐劳深深影响了我的性格。
改革开放后,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再不缺吃少穿了。母亲的饭食锦上添花。摊麦面煎饼,蒸芝卷,打石子干馍,做酸汤细面,压饸饹……过年的炒菜、蒸碗等都是母亲的绝话,我们享尽了口福。真是不懂事,母亲年事已高,我们还是向她讨吃过油饼、米糕等美食。逢年过节,在外的一大帮子人回家,母亲还是亲自下厨,忙得不亦乐乎。母亲生命垂危,再也不能做饭了,她最后的遗言是对身边的孙女说的,去你小妈家吃饭吧!
我的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胖过。我们带回家的美食,她总是要分享给邻人与来客。
我吃过大大小小的宴席,享受了太多的佳肴,唯有母亲的家常饭菜让我解馋、暖胃、舒心。母亲告别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想起她老人家的慈颜和美食,我常暗自垂泪。欠妈妈的债太多太多,永远无法偿还了……为儿的惭愧椎骨痛心!
作者简介
王晓林,男,1962年生,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学一级教师与文化馆员双职称。现任《秦地》文化杂志执行主编。已在市以上报刊及《新华网》等发表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书画音乐作品多件,点击量逾三千万人次,拥有粉丝上百万人。出版有诗集、散文集、长篇小说、乡土教材等。作品多次获全国性大奖。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理事。
力荐:张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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